|
       |
|
| |
|
            |
| |
|
|
——@请买一支红玫瑰@______________
“先生，为小姐买一枝玫瑰吧！”
陈红提着一塑料桶“红衣主教”站在天津街口，遇到成双结对的青年男女就上前热情地叫卖着。今年情人节大连街头卖花的人格外多，站了两个多小时才卖了不到十枝。刚才用爸爸的手机联系了一下，别的同学卖得也不好，有的到现在才卖了两、三枝。这样下去，五千枝玫瑰如何销得出去？想到这里，她微微皱起了清秀的眉头，心中涌动着一股难言的焦躁。
此时，育红中学初二（三）班的六十三名学生正散布在大连市的各大商业网点，进行情人节玫瑰的推销活动。班长陈红是这次“爱心玫瑰”活动的发起人，为的是帮助班主任周明老师。周明的未婚妻身患重病住在医院，每天治疗费用超过一千元。听家住老师隔壁的丽丽说，两人的积蓄已经花完，正到处借钱治病，“爱心玫瑰”的主题就是为班主任未婚妻筹集治疗费用的。
穿上红色羽绒服的陈红尽显青春本色，矗立在街头本来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，再加上手里的一桶鲜红娇艳的玫瑰，更吸引了众多行人的目光。在她前后不远处另有两个卖花人，一个是本校高中部的，一个是女大学生。和他们相比，陈红的花卖得好多了。毕竟还是正月，无风也有几分寒意，看着那两个卖花人衣着单薄在寒冷中缩紧了身子，陈红不由得庆幸自己未雨绸缪，要是不穿羽绒服，在冰凉的街头站上一天可真是够受的。
“红玫瑰表示我爱你，黄玫瑰表示道歉，粉红玫瑰表示浪漫，白色百合代表纯洁的爱情，挺好看的。”旁边的女大学生对驻足的行人说，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赞美她的花，并不劝人买。高中部的男生衣着朴素，一看就是家住郊区的，他推销时神情腼腆，说话文雅：“花订早了，都有点谢了，买一枝吗？五块钱。”
陈红则不然，她颀长的身影穿梭在人流之中，每隔一段时间总能推销出几枝，活跃得像只百灵。既然有了竞争就得化被动为主动，作为一班之长，陈红曾多次走上学校主席台，接受上千只眼睛的注目，有了这样的锻炼，最初接钱的羞涩很快就被伶俐和熟练所替代。花虽卖得不如预想好，但陈红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。只是没想到的是今年卖花的人如此之多，整个行动最终结果会怎样？谁也无法预料。
“先生，要玫瑰吗？”无论买和不买，她都始终微笑以对，心中明白这微笑已经商业化了。一阵微风吹过，娇嫩的玫瑰花瓣在轻轻颤动，一如少女无言的心事。周明是去年大学毕业分配来校的，没来之前听同桌刘丽丽介绍情况，说新老师是她的邻居，按丽丽的说法周明该是所有女孩梦想中的白马王子，好得不能再好，帅得不能再帅了。陈红调侃丽丽：莫非情人眼里出西施，你爱上他了吧？出人意料的是丽丽没有反击，而是叹了一口气说，我要是有这样的男朋友甘愿为他做任何事情，可是他已经有未婚妻了，听说不久就要结婚……
尽管有了丽丽的情报，第一次见面，陈红还是睁大了眼睛，她不得不承认丽丽的描述非常到位。新来的老师高高大大的，样子比郑伊健英俊，比郭富城潇洒。更主要的是，他极有头脑和活力，讲起课来充满新鲜感，很快就能把全班的情绪调动起来，他甚至没有新教师最初难免的生疏和慌乱，不像别的老教师那般了无生气，对学生整天一副刻板苦瓜脸。
那个时候，陈红被班里的于小文追得很烦。其实小文学习很好，是班里的学习委员，样子也长得不错，有点儿像电影《泰坦尼克》里的杰克。小文还送了一张《泰坦尼克》的电影票给陈红，丽丽替她去了。事后丽丽向她瞪眼歪嘴表演：于小文当时都气成这样了，两人偷笑了一场。从小学开始，陈红就开始当班长，一直到现在，被同学们私下称为“二老师”。她从来都是站在一定高度上看班里同学的。在她看来，周围的男生都是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，所谓的潇洒不过是张狂卖弄，幼稚非常，骗骗那些小女生还可以，但要让她动心那就是一件不知有多可笑的事。
因为陈红是班长，是联系班主任和学生的一条纽带，自然为周明所倚重，师生的接触很频繁。是书中所说的缘份吗？周明的出现一下子让陈红的天空顿时阳光灿烂起来。不知不觉中，她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多了些，竟生出些无名的惆怅和烦恼；每每经过教学楼大厅的落地镜子前，还下意识照一下，镜子里的女孩亭亭玉立，面容姣好，不比电视里的“新星”逊色！陈红很快打听到周明的未婚妻叫欧阳雪怡，好美的名字。不久她又亲眼看到雪怡，和周明一起逛街，人简直和名字一样美，两人堪称一对璧人。那天晚上，陈红在日记上录下了这样一句诗：事如春梦了无痕。强迫自己忘却前尘往事，渐渐恢复了心中的宁静。她以为自己从此放下了，但最近的一件事又让她陷入了恐慌和迷惘：周明走到陈红的旁边，为她讲解一道物理难题，陈红突然嗅到男人独特的气息，感受到一种体热的强烈辐射，脸颊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，而且越想控制就越红得厉害。周明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，眼中滑过一丝少有的慌乱。
如果是别的老师发生此类事情，我会站在寒冷的街头为他卖花吗？一向愿意刨根问底的陈红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，当得知周明现在的处境后，竟然比自己的事情还着急。刚好要到“情人节”了，她知道于小文去年这天卖过玫瑰，挣了一千多块钱。召开班委会讨论之后，“爱心玫瑰”活动很快酝酿成熟。知道是陈红的主意，小文很积极，联系了郊外的养花基地。当地的玫瑰只有两个品种，“红衣主教”和“沙漠沙”，玫瑰一般是不带香味的，“红衣主教”却带香味。陈红要了五千朵最好的“红衣主教”，加上配套的包装袋总共一万元。为此，她拿出了自己多年积攒的压岁钱。“情人节”的玫瑰卖得比平常贵，店里要十元一枝的。陈红决定卖八元，每枝挣六元，如果全卖光净挣三万。三万！想一想都让人兴奋。
为了能更好卖花，昨天陈红组织全班同学熟悉玫瑰花语：一朵，心中只有你；两朵，世界只有我和你；三朵，我爱你……九百九十九朵，天长地久。
“不对，一朵叫你是我的唯一！”于小文。
“脑袋！不是一回事儿吗？”丽丽在背后敲了一下他的头。小文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摸了摸后脑勺说：“……也是啊。”
当时的陈红却突然走神了，心里很多复杂的东西，一下子又难以说个明白……
今天一早分配好花以后，还没到预定地点就卖了一枝，陈红对整个行动充满了信心。可走到天津街口，她的头猛然开始大了起来。平日熟悉的街道，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这么多卖花的人，使整个宽敞的步行街都变得拥挤起来。怎么办？没有退路了，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！为了尽快把花卖完，陈红连中午饭都没吃，又冷又饿的时候，时间过得格外漫长。到下午三点钟，手中的一百朵鲜花好不容易卖完了。她打手机问了一圈，大家手中的鲜花基本都没卖完，有些甚至只卖了三、四十枝，总体销售情况不很乐观，但据初步估计赢利在一万元左右。陈红马上做出决定，剩下的鲜花只售二元，保本经营。最后约定不管卖没卖完，五点钟都在班主任未婚妻所住医院门口会合。
从天津街往东南方向，陈红走到友好广场的威廉士堡门前，这是于小文等几个本班男生的“领地”。他们见男人就追，一个个笑嘻嘻故意抱怨着：“先生，今天卖花的人太多了，比买花的人还多，逛了一下午也没卖出几枝，这下要赔大了，钱不多，两元，帮帮忙买一枝吧。”
看到他们的滑稽模样，陈红忍俊不禁。但男生就是笨，总是不明白女生的心思，看到陈红的笑容，他们吆喝得更起劲儿了。这里的销售情况良好，光小文一人就卖了二百多枝。陈红鼓励了几句，心中稍感踏实些。她向男生们挥挥手，便沿着中山路向西转去。走到胜利广场她找到了丽丽，人冻得不停地搓手、跺脚，还是不肯把花一下降到二元：“买一枝吧！五元钱，上好的‘红衣主教’，就算是帮帮忙，不然没法交差了。”人家说已经买过了，丽丽就赶紧说：“买花不一定只送恋人，买枝送给你爸，再让你爸送给你妈不就行了嘛。”
“还是卖两元吧。”陈红走上前去，用手捂着丽丽冰凉的脸颊，心中充满了感动。她帮丽丽把剩下几枝花卖掉，就结伴坐上了通向医院的公交车。道路两旁五彩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，在车子运行中向后掠去，满眼都是情人节独有的纷乱热闹的场面。到了医院已经是四点半了，同学们陆续来到这里，陈红收剩下的鲜花，丽丽收钱，很快就把收尾工作顺利结束了。没卖完的鲜花还有一百多枝，陈红谢了大家，让丽丽一人送一朵带回去，剩下的刚好装满了她的红色塑料桶。经过清点，净赚一万五千多元，不管怎么说，今天的收获还算很大。陈红想了想，把丽丽特意数出来的本钱一万也放了在一起。
“忙了一整天够辛苦的，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！”陈红对身边的丽丽说。
“那我就不打搅你了。”丽丽向她做了一个鬼脸，扭身跑掉了。
陈红被浑身的兴奋推动着，敲门之后轻盈地走进了病房。周明此时正守侯未婚妻雪怡的床前，他闻声抬头，首先看到了陈红手中盛满玫瑰的塑料桶，愣了一下，站起身来，雪怡的表情也有几分诧异。陈红看到床头柜已经有一束鲜红的玫瑰，知道这肯定是周明送给未婚妻的。
“……这是两万五千多元钱，都是同学们卖花得来的钱，捐献给老师。”陈红说这话突然拘谨起来，她感觉得到周明有几分不自然，脚往后挪动了一下，似乎在故意延长他们之间的距离。
“你是说咱班同学今天都去卖花了？”周明的表情突然有些严肃，身上多了一些让人感到陌生的东西。
“是呀……”
“胡闹！你们怎么能这样呢？也不和老师打声招呼？这些钱你拿回去，我不会接受的。”周明严厉起来，他从来没用过这样的口气和陈红说话。
“可是，老师……”
“胡闹！你通过谁了？”周明一急，还是显出刚参加工作的不成熟和欠老练来。
“我……”陈红的眼圈红了。
“你们要把我当作老师，就好好学习，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。”周明的口气仍然很硬，但脸色好看多了。
“这……都已经——”陈红看着手中的钱。
“钱你们自己处理，没有商量的余地！”周明的话连成一串，好像成心不想让陈红讲话似的。
陈红被周明的一席话冻住了思维，全身涌上了一股寒裔。她呆呆地看着班主任和他的未婚妻，心中别提有多难受了。突然，她的脑海里闪现出周明刚才看那桶玫瑰的眼神，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，一个清纯美丽的少女，在情人节去看年轻男老师和他的未婚妻，手中还提着一桶代表爱情的玫瑰花，让他的未婚妻怎么想？自己怎会如此大意！她的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，一枝没插好的玫瑰顺着桶沿滑到了地上。
“老师……”陈红还想说些什么，但看到周明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“川”字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，自尊心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后退出门，缓缓离开了病房。
带着一身的难堪和失望，陈红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。道路两旁的店铺灯火辉煌，闪亮的霓虹灯却像一只只讥笑的眼睛，陈红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和寒冷。回到家里，妈妈见到她手中的一桶红玫瑰，叫了起来：“怎么又拎了一桶回来？已经有人给你送来一束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陈红放眼去寻，见一束包装精美的玫瑰放在她的书桌上：“谁送的？”
“我哪里认得，是一位小姐，说是花店替人送货上门。”
陈红打开包装细细查看，没有半张纸条，心里说：还不是于小文送的，玩这种捉迷藏游戏，真没劲儿！她随手把花丢进废纸篓里。
“今天谁惹你啦？花那么好看，扔它干什么？”妈心疼地在身后说。
她一言未发走进自己房间，连灯也不开就颓然躺在了床上，感觉心口堵堵的。房间的暖气很热，身上的疲惫渐渐消褪，但是心却一直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寒冷中，不能自拔。这时电话响了，陈红懒懒起身，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拿起了话筒，一定是丽丽。
“是你吗？陈红。”声音不是丽丽。
“……”
“我是你周明老师的未婚妻。”
“……你是雪怡姐。”陈红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哑。
“为我忙了一天了，累吗？”电话线那边的声音轻柔地传来，陈红眼角一潮，心像湖水一样被触动了，荡起一层细细的涟漪。
“不累，雪怡姐。” 陈红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和轻松：“只是……我没有把事情做好。”
“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，但此刻千言万语都归于一句，我和你周老师都非常非常感谢同学们为我做出的一切，尤其是感谢你……现在周老师想和你说话。”陈红觉得胸口一热，一直凉着的心有了暖意。
“首先我要向你道歉，”是周老师熟悉的声音：“陈红，在我眼中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，但在我心里，你是一个心灵善良美好的小妹妹。电话里我就不多说什么了，今天的事儿让我感到很惭愧，你能原谅我对你的误解和严厉吗？”
“老师，你说那里去了。”陈红的眼前一片模糊，心跳了起来。
“刚才，我从丽丽那里了解到了一切，钱我们虽然没收，但是全班同学的心意我们领了……你留下的那枝玫瑰我已经把它插进瓶子里了，非常漂亮。雪怡说，你就像那枝玫瑰一样美好动人……”
放下电话，陈红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，心中的所有的寒冷如奶油一般融化了。朦胧之中，她看见地上那桶玫瑰的骨朵慢慢在动！鲜红娇嫩的花瓣在轻轻舒展着……陈红惊讶着擦去泪水定睛一看，在房间的温暖里，那桶玫瑰竟已半是开放了，不知不觉中，“红衣主教”独有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。她不由得俯下身来，凑在玫瑰花前，闭上眼睛尽情地嗅着醉人的清香……一阵隆隆的礼炮声响过，窗外不断闪亮如同白昼，璀璨的礼花接连不断升上了夜空，情人节最热闹的时刻到了。
|
 |
|
《大连文艺界》
...
.................
主编：季福林
副主编：王晓峰
大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
编辑出版：
大连市文联文艺理论研究室
省内部资料准印证第0236号
地址：
辽宁大连市西岗区长白街2号
邮编：116012
电话：0411-3631686
|
| |
|
|
|
心心沟通|
批评意见 | 网站服务 |
用户注册 |
作家作品 |
在线留言 |
设为收藏 |
|
大连作家网
大连文艺界版权所有
Copyright 2001-2002 By Dlwriter.org All Rights Reserved. |
|
|
|
|
